退役好几年,喻文州依旧为蓝雨奋战在前线,王杰希却是全盘放松了自己孤身一人带着相机跑去旅行。
  喻文州忙着新赛季怎么打霸图怎么打微草,打完烟雨打兴欣,新生代层出不穷,一代更比一代强,新人们卯足劲头啃老将,老将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开荣耀,新旧势力拼得火花四溅。
  荣耀联赛八强抉出,蓝雨不出所料争夺到季后赛席位目前位列积分排行第二,上头压着就是两冠在手的轮回。蓝雨是联盟所有队伍中新老交替融合得最好的一支队伍,卢瀚文的技术在这几年磨砺里越发沉稳强劲,英杰遇上难免是个问题……
  王杰希照例对着电脑敲击键盘与相隔甚远高英杰分析战局,复盘结束后互道晚安开始各做各的去。
  王杰希抱着一堆需要清洗的衣物去了卫生间。

  旅游是他一时兴起,这事儿他没告诉喻文州,但彼此知根知底他不怕喻文州猜不到这件事。

  他来的地方算不上繁华,街道两旁栽满了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墨绿色的宽厚的叶子形成浓荫,明黄色的洪流被叶与叶的罅隙割裂成碎块,在灰绿的地砖上投下圆圆的光斑。穿着水红色背带短裙带着黄色宽沿帽的小姑娘成群结伴从他身边路过,步伐雀跃像瞎了眼的小鸟一样不断撞过王杰希身侧,人声鼎沸,有年轻的女孩悄悄侧目看着这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离开荣耀的职业选手多多少少都有一段不应期,与社会,家人,原本称之为日常的生活都有疏离感,不得不考虑未来的工作,事业偏离原轨迈上一条新的路,前方迷雾重重荆棘丛生。
  刚退役的那几个晚上,王杰希难以入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怕打扰了喻文州干干脆脆跑到客房夜眠,可躺下后又无比怀念喻文州的气息与温度。

  客房里太空太冷,窗帘没合上,窗外就是月光盈盈穿透玻璃投射在地面上,让他想起白日里阳光穿透树叶间缝隙的情形。
空气冰冷,月光冰冷,寒凉气从骨头缝里窜出来侵袭全身。王杰希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胡思乱想,兴许是月亮太冷,光线太足,可他的视线定定望向月亮,只觉得那轮月亮是黑色的。
  黑得通透彻骨,不见光亮。
 
  他这段时日没少乱跑,没挑国内专挑了国外的风景名胜下手。他的上一站是一处著名的结婚圣地,所有画面都被镀上了幸福的光彩,背景是碧海蓝天金色沙滩,人工放飞的白鸽扑棱开翅膀高飞,新娘红唇娇艳含着玫瑰花瓣,白色的裙裾高高扬起,金色的沙粒柔软在阳光下几乎要熠熠发光,新人在灿烂的阳光下接吻,看不见的红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此后余生与彼此绑定。
  王杰希在一家小餐厅里透过高脚杯里金色的液体注视着那对新人的拥吻,遥遥举杯祝福,幸福感像某种浓厚的液体从杯壁缓缓流入胃里。

  入住的旅馆条件说不上好。
  王杰希就在宾馆房间的小卫生间里洗衣服,向老板娘借来的翠绿色大塑料盆里堆了长裤衬衫被泡得发胀,卫生间的瓷砖也是翠绿的,白炽灯惨白惨白的灯光亮得晃眼。
 
  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王杰希顾不得洗手就匆匆起身出了卫生间抽纸巾擦了手去摸手机。
  不出所料来电人是喻文州。
  对于打电话这事儿喻文州有点小毛病,只要他打电话响铃三声而对方没有及时接到电话他就得生气,此条赤裸裸的针对王杰希。
 
  [“喻文州?”]
  信号不大好,电流声清晰窜过耳膜滋啦滋啦。
  [“杰希。”]
  喻文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劳,王杰希猜着也是,一场苦战刚结束,终于有空隙松了一口气。
  他倚在卫生间门框边听着喻文州的絮絮叨叨,在口袋里摸到了旅店老板娘随手递过来的一根烟索性叼在嘴里。
  香烟是Esse凉烟,薄荷味口感柔和。王杰希没有打火机,光衔着烟牙关咬着烟头舌尖抵着上下晃动。
  [“你在做什么?”]
  喻文州的声音懒洋洋的,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王杰希猜他应该是缩进被窝里了。
  [“洗衣服。”]王杰希老老实实回答。烟头海绵被唾沫濡湿得发软,索性丢进垃圾桶里。他踩着软拖踢踢踏踏回卫生间蹲下身倒是真老老实实开始之前为完成的洗衣事业。
  王杰希干脆将手机夹在肩头和颊侧一边听着喻文州嫌弃什么破酒店连洗衣机都没有一边用力搓洗衣服上的污迹。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王杰希放软了声音哄着喻文州。
  [“不一样的。”]

  喻文州将脑袋埋在蓬松柔软的枕头里,手机贴在耳边微微发热,指甲挠着枕头上的印花。床单被套枕套都是王杰希当初和他一起挑选的,高纯度的灰色底上印了一小段灰白的花。他们无数次在这张床上拥抱、接吻、做爱、同床共枕。
  王杰希的声音与呼吸都浅浅从手机另一头传来,带着安抚情绪的魔力轻易抹开他的疲劳,他开始犯困,说话都变得含含糊糊,嘴里咕哝着不断重复“王杰希,我想你。”
  [“王杰希,我想你。”]他又重复。
  王杰希,我想你。
  王杰希,我想你。
  王杰希,我爱你。

  [“你跑那么远,可我现在就是让你来给我暖床。”]喻文州半真半假地抱怨,床头灯散发着暖黄柔和的光,停留在视线里只剩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
  王杰希手上沾满搓出你细腻白沫,头顶白炽灯依旧明光晃晃,翠绿的瓷砖上反射着光。
  白色是,是明晃晃的白炽灯,是扑棱起飞的白鸽落下的羽毛,是新娘高高扬起的裙裾,是星光落入喻文州眼底水润的光。
  而现在只有白炽灯寒凉的光落进王杰希眼底。
  泡沫顺着指尖滴落在翠绿色水盆里无声无息漾开涟漪。王杰希顾不得手上还沾着泡沫抬手握住了手机。 
  [“那就结婚吧。”]
  [“喻文州,我们结婚。”]

  他听见自己如是说。

  没拧紧的水龙头滴水落入梳洗台里砸碎在白瓷表面上,翠绿色盆里泡沫浮浮沉沉卷起新的泡沫,窗帘被夜风吹起相互摩挲。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在被无限放大,心跳如擂鼓不断被放大、放大、再放大——成为轰鸣雷声响彻在耳畔,震耳欲聋。
  被搁置在洗漱台边的手表银色表盘里,时针分针“喀嚓”一声稳稳重合一瞬间覆盖掉其他所有噪音。
  十二点整。

  王杰希握着手机有点呆滞,脑袋里空空如也,从脖颈开始一路泛红至耳尖,他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得好像要烧起来,冰凉的空气也被升温无声无息扩散开来。
  喻文州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一瞬间干涩得可怕发不出任何声响。王杰希这一记直球来得太猝不及防,令人招架不住。

  [“王杰希,太过分了你。”]喻文州从床上翻身坐起,面无表情。
  [“这算哪门子求婚。你连人都不在我眼前,没有玫瑰没有音乐,没有单膝跪地,甚至戒指都没有。”]喻文州非常冷漠开始控诉。
  从跑神状态中抽离的王杰希听着喻文州义正言辞的指责心里发笑。
  [“有戒指。”]王杰希说话还带着笑音,将满手泡沫在毛巾上擦了擦干脆搁置了那盆脏衣物专心应付喻文州的“作”。
  [“咱家衣柜左边中间抽屉里有个深红色小盒子。”]
  他说有就有。 
  喻文州整个人彻底清醒了,那点儿睡意被赶去了九霄云外。他跌跌撞撞爬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就跑去衣柜里翻找。
  [“等会儿,你别骗我。”]
  [“哪儿能。”]
  [“那我还是别打开了。”]喻文州看着那个深红色的小盒子,心跳太快震得胸腔发麻。
  [“怎么?”]
  [“哪有你这样求婚的?等你回来重新来过。”]喻文州咬咬牙抑制住好奇心把抽屉重新推回去。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八月份。”]
  [“去年?”]
   [“确定和你在一起的那年。”]
  喻文州不做声了。王杰希预谋已久,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把喻文州划进了自己的未来。
 
  喻文州,我们结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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